那人看背影，婀娜窈窕，聽聲音，幹凈溫和。

不等三人反應，那廂涼皮攤老板娘扶額無語：“劉阿婆，你怎麽來了？……這些姑娘是來找主持的，你可別瞎說……”

阿婆？

葉雨笙疑惑，身材如此窈窕的姑娘，怎麽能叫阿婆？

接著葉雨笙傻眼。

那劉阿婆轉過身來，滿臉溝壑，老眼渾濁，幾星老人斑讓她看起來越發蒼老。

三人一呆，氣氛忽然變得尷尬。

“都說人不可貌相，幾位是不相信在下？好吧，遠的不說，且說說這位姑娘身上的妖氣和龍氣可好？”劉阿婆的風姿還是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意思。

劉阿婆話音一落，葉雨笙瞪大眼。

她說的沒錯，妖氣是黃雀書生，龍氣嘛，葉雨笙倒是看見龍了，也碰了龍鱗，想來正是如此。

“阿笙？”林悠悠和許簞竹都求證地看向她。

葉雨笙眨眨眼，拉著劉阿婆就往停車的地方走：“阿婆，咱們找個地方說話吧！”

難得碰上個貨真價實的半仙兒，指不定還要她去救被狐貍精纏上的劉鈺，可不能放走她。

於是，在涼皮攤老板娘的瞠目結舌中，三人穿過人群，很快消失了。

老板娘撇撇嘴：“還真是能忽悠啊……比那做小三的小媳婦兒都有能耐……嘿，這裝神弄鬼的，這麽來錢，我是不是跟我家那口子商量商量，也去混這口飯吃？”

為了讓劉阿婆感受到她們對仙人的尊重，葉雨笙直接拉著她，去了橡城有名的劉家私房菜。

包廂環境清雅，還能隔窗看到外面的湖光山色。

劉阿婆輕啜一口面前的香茗，露出一口不符合她年齡的潔白牙齒：“三位，我告訴你們一件事！你們只局限於看到的這個世界，卻不知所謂人間有三千幻境，顧名思義，就是說有三千個平行的小世界，你們這裏只算其中之一。”

一片寂靜。

劉阿婆本以為震懾住了幾人，不料見林悠悠和許簞竹，正在搶一只豬蹄，沒空搭理她，唯有葉雨笙問道：“阿婆，這些科學家說過，有平行空間的存在。可這些跟我們普通老百姓沒啥關系。我只想知道，你是怎麽看出我身上龍氣和妖氣的！”

“你猜……”劉阿婆賣關子。

葉雨笙臉黑了黑。

我要能猜到，我還用得著請你來嗎？

劉阿婆感受到葉雨笙的不滿，慢斯條理放下杯子：“我既是仙兒，自然天生就能感到妖氣，至於龍氣嘛，小姑娘，我還沒問問你，你怎麽認識龍神的？”

“龍神？”葉雨笙驚訝，好像是個了不是的大人物。

“你身上龍氣純正，遇上的不是龍神又是誰？”劉阿婆想了想，“不過龍神不是在天上，就是守護一方妖界，你這小姑娘能遇上他，看來是有大機緣呀……”

“多大的機緣？”許簞竹插嘴。

“最起碼可延年益壽……別的，不好說……總之，是大造化！”劉阿婆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。

感情說了半天，等於啥都沒說。

“算了，既然你說你是仙兒，那你先給看看八字吧！”葉雨笙拿過一張紙，遞給劉阿婆。

劉阿婆掐算著，陡然眼睛發直，喉嚨好像被遏制住：“這是誰的八字？”

三人面面相覷，許簞竹挑眉笑笑：“大仙既然那麽厲害，不如猜猜？”

劉阿婆心思一定，運起全身法力，伸手一拍桌子，桌上茶杯冒出的水汽忽然不再蜿蜒。

時空靜止。

葉雨笙只覺得渾身一僵，她看到許簞竹臉上的冷笑定格了，林悠悠喝湯的動作停頓了。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，心頭發冷，天，這什麽情況？

在空氣都凝滯的氣氛中，葉雨笙卻看到劉阿婆雙手捏來捏去，跟電視劇裏的白素貞施法一樣，指尖冒出七彩光芒，而後光芒飛出窗外，片刻後，一道影子憑空出現在包廂裏。

那是個很漂亮的年輕女人，長發短裙高跟鞋，一臉淡妝，施施然坐下，瞥瞥劉阿婆：“婆娑，離夢上仙交代過，這時空靜止的法術，是用來救命的，每多用一次，就要耗損修為數百年。就算你用的是小範圍的，也夠下血本的，說說，找我來何事？——難道你發現景禦帝君丟失的那縷情魄了？”

葉雨笙震驚不已，她發覺自己身體不能動，卻能聽見她們說話。

她們……難道真是神仙？彈指間就讓時空靜止，這也太誇張了吧！

“不，不是帝君的魂魄，而是另外一個人！”劉阿婆激動異常，“瓔珞，你可記得幾萬年前的瀛越神君？”

被稱為瓔珞的漂亮女子，偏頭一想：“瀛越神君？你是說和景禦帝君同屬父神之子，愛上魔界女子雪竹，洩露上古寶鑒下落的那位神君？”

“對，就是他！”劉阿婆點頭，“人間雖有三千幻境，但天界、魔界和冥界卻都是獨一無二。冥界掌管三千人間的生死輪回，所以冥界的位置特別重要。上古寶鑒丟失後，瀛越神君被貶入鬼界為判官。”

“……”瓔珞打個哈欠，“你究竟想說什麽？離夢上仙派我等入凡塵，是為了尋找景禦帝君丟失的情魄。沒有情魄，帝君不會對任何人動心。哎，離夢上仙已經等了帝君十幾萬了……你跟我說瀛越神君有何用——”

劉阿婆激動的跺腳：“當然有用！瀛越神君當判官之時，冥君是蘇澤。可瀛越神君入鬼界不過百年後，蘇澤冥君居然無故失蹤了。冥界大亂，人間也有不安之勢。為此，天界幾位帝君，決定讓瀛越繼任冥君之位。可瀛越有條件，除非能覆活那位魔界女子雪竹，否則冥界大亂與他無關。”

“他身為冥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判官，他怎能推卸責任？他不管誰管！”瓔珞詫異。

聽到這裏，葉雨笙翻了個白眼。連她這個凡人都聽出來了，冥界大亂八成是瀛越神君搗鬼，目的就是為了逼帝君們覆活那位魔界女子雪竹。

劉阿婆同樣無語。

瓔珞啊瓔珞，你好歹也在人間八百年了，怎麽還是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啊，聽話聽音好不好？

劉阿婆心累，卻繼續說下去，沒辦法，誰讓瓔珞人雖傻法力比她高呢，她需要瓔珞幫忙，可不得說個清楚嘛！

“最後，天界幾位帝君同意了，不過有約在先，這一世，只能雪竹去尋他，他卻不能離開冥界。於是，瀛越神君在冥界呆了好幾千年，卻楞是沒等到自己的心上人。”劉阿婆賣個關子，擡眼瞥瞥瓔珞，等著她問一句“為啥沒等到呢？”

可瓔珞沒有聽故事的自覺，一臉無所謂：“沒了？”

劉阿婆臉綠了綠：“自然還有！我無意中聽到離夢上仙說，當年雪竹本該魂飛魄散，是景禦帝君留她一片靈魂碎片，所以才能覆活她。雖說答應了瀛越神君，可道流帝君說要考驗一下瀛越神君的真情，所以雪竹姑娘出生時，有數不盡的女嬰在三千人間降生。她們八字都一樣。唯有真正的雪竹不一樣——”

“她有什麽不一樣！”瓔珞終於有了點好奇心。

“離夢上仙說，她的魂魄深處，有當年魂飛魄散時被三昧真火灼燒留下的痕跡，且只能用我們若緣宮的心法才能發現。”劉阿婆神色裏帶著得意。

“這又是為何？”瓔珞腦袋轉不過來。

“這個嘛……”劉阿婆神秘地搖搖頭，“不可說！我讓你來，就是幫我看看，這三個姑娘裏，哪個是雪竹！”

瓔珞蹙眉：“你都說跟雪竹一樣八字的姑娘，數之不盡，你就敢肯定裏面有雪竹？”

“試試嘛，如果真有雪竹，瀛越神君就欠我們若緣宮一份大人情。有瀛越神君的幫助，離夢上仙和景禦帝君的親事，指不定就有希望了。”劉阿婆嘆口氣，“離夢上仙等的實在是太久了……”

瓔珞懵懵懂懂，卻依她的主意施展若緣宮仙術，分出神識查探三人的魂魄，卻猛地吐出一口血。

劉阿婆慌忙扶住她：“瓔珞，你怎麽了？”

“仙氣！”瓔珞喃喃，盯著許簞竹和葉雨笙，“她們倆身上有仙氣——我查看不了……”

“怎麽可能？”劉阿婆驚詫地盯著那三人，“能讓你反噬，仙氣的主人法力一定比你高……莫非裏面真有雪竹姑娘？”

兩人面面相覷，周圍空氣忽然冷下來。葉雨笙皮膚上冒出一層薄薄的冰珠。

“什麽人？”瓔珞一驚。

淡淡的黑煙從墻壁四角溢出，夾雜著令人頭皮發麻的陰森聲音：“仙子——大補啊……”

“是妖魔……”劉阿婆驚恐。

“不可能！”瓔珞打開仙障，將屋內幾人都籠罩其中。

葉雨笙雖不能動，卻看得分明，那仙障如同一道水紋流動的光幕，泛出柔和金光。

來的妖魔看來很厲害，只一個回合，瓔珞和劉阿婆就忽然飛了起來，四肢亂動，仿佛無形中有人掐住了她們的脖子。

“好香……桀桀……”沙啞如同拉鋸般的嗓音，刺的葉雨笙耳朵疼。

空氣裏泛起淡淡的血腥氣，瓔珞嘴角的血越淌越多。她們已經毫無招架之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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